第四章　四

  　　九月十五日。

  　　国道七二线上，距离神无川市二十公里处。

  　　隶属自卫队第七装甲步兵师，八三一旅临时旅指挥中心。

  　　白色迷彩帐棚一个个以同样的距离分布在柏油道路上。

  　　“报告！”一名少尉阶的军官身着城镇战所用的白色迷彩野战服走进其中一个帐棚。

  　　帐棚里面有一张大方桌，堆满了电脑以及文件。桌子旁边坐了很多幕僚官，一个中佐阶的军官坐在桌子后方，看起来大概四十多岁。

  　　“送来今日的观察报告。”少尉道。

  　　“嗯……”中佐点头道，“那个女孩子怎么样了？”

  　　“目前一切正常，我们严厉的管制士兵靠近她。”少尉回答。

  　　“嗯，她没有觉得很害怕或什么的吗？”中佐问道。

  　　“不太清楚……我们是尽量的让她做她想做的事情，也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少尉回答。

  　　“好，你可以离开了。”中佐点头道。

  　　少尉立正敬礼后，退出帐棚。

  　　“HELLO？”一个身材高大的外国军官探头进来，“北岛？”他讲日文的声调轻重抓的不是很準，听起来很奇怪。

  　　“啊，你好，今天没有什么异状发生。”北岛中佐起身拉出一张椅子给这位外国军官。

  　　秘密支援八三一旅的，是美国驻日的一支城镇作战专精连，这是不能曝光的消息，不然媒体立刻会以让美国干涉内政的理由对政府大轰特轰。

  　　“今天情况一样？”这位美国人用他独特的腔调问道。

  　　“没错。琼斯少校。”北岛中佐指指电脑萤幕。

  　　萤幕上，七二线在进入神无川市的地方有很多毁坏的车辆堆叠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路障。

  　　“我们已经观望了一个星期了。”北岛中佐厌烦地道。

  　　“I　have　never……”琼斯少校两手在面前舞动，“我从没看过这种事，一走近这个城市，士兵就会发疯，一离开就又好了，真是见鬼了！”

  　　“上面送来那个女孩……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北岛中佐喃喃自语。

  　　“以毒攻毒吧？”琼斯少校道，“用妖魔鬼怪来治妖魔鬼怪，我们是在环球影城吗？有没有看过杰森大战佛莱迪？”琼斯笑道。

  　　“报告长官！”桌子对面的一个幕僚喊道，“捕捉到不明的信号，而且越来越强烈！”

  　　“是什么东西？”北岛中佐问道。

  　　“一种类似超音波的能量……来源应该是在神无川市的北方……啊！”幕僚官惊讶的喊出声来。

  　　“HOLY　SHIT！”盯着萤幕的琼斯少校也惊讶地喊道。

  　　在摇动的萤幕画面上，？？一根由许多黑色线条缠绕在一起所构成的巨大柱状物在一栋栋的大楼之间高高耸立。

  　　过了一会，黑柱便颓倒下来，变成看起来像沙子一样的东西，往城市下方散开。

  　　“这是幻象……”琼斯指着萤幕，“你看，它移动的时候会穿过建筑物，速度也没有减缓。”

  　　画面上的黑色物体像幻影一样穿透了建筑，逐渐呈现扁平，最后消失。

  　　“这是什么东西？”北岛中佐满头雾水。

  　　帐棚外传来吵杂的声音。女性的喊叫声和士兵的吓阻声此起彼落。

  　　“发生什么事了？”琼斯少校和北岛中佐两人一同步出帐外。在指挥中心入口处的拒马外，一个女孩正尝试着突破管制。

  　　“啊……是那个女孩……”北岛中佐恍然大悟道，“她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就是日本魔女穿的衣服？”琼斯打量着不远处和士兵争执的少女，“看起来还不错，不晓得我们那边的女人穿上了看起来会怎样？”

  　　北岛中佐转过头去注视琼斯少校，“是‘巫女’，不是魔女。”用力的念出那两个字。

  　　“喔，巫女……”琼斯少校喃喃重复着，“巫女巫女巫女巫女巫女巫女巫女……红裤子白衣服的巫女……”

  　　北岛中佐大声命令士兵让那个女孩通行。

  　　哒哒哒地，穿着草鞋和足袋、红色胯裤、白色上衣的少女奔了过来。

  　　京都市东山区，祭祀素盏鸣尊的八坡神社，逃家巫女，日向光，十七岁。 （本作中唯一参考真实地名的地方）

  　　“时候到了！”日向光大喊道，“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用白色纸带绑起来的黑发在后脑晃动。

  　　北岛中佐诧异的注视着这个身材不过一六零的小鬼。

  　　琼斯少校点起一根雪茄，“总算有点进展了，这很好，GOOD.”他叼着棕色的雪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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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三日，上午十时，黑田病院。

  　　“哎呀，这段时间真是太感谢你了，医生！”新堂绪由用九十度的弯腰表达她感激的情绪，“我的小孙子可以活命，都是托您的福呀！”

  　　“别这么说……”神经外科的代主治医生桃山若也叼着烟道，神情看来颇为疲惫，“当时负责手术的是渡边清香医师，如果她没有……发生那件令人遗憾的事的话……”若也皱起眉头，“现在应该是她站在这边才对……”

  　　虽说如此，新堂绪由还是不断的向若也致谢。

  　　“你这孩子，不会过来跟医生说声谢谢吗！”新堂绪由斥道，站在一旁的新堂雪身子一震，褪色的栗色头发胆怯地在肩上颤抖。

  　　“谢……谢谢……”新堂雪小声道。

  　　“没关系没关系……”若也连忙轻声安慰看起来相当害怕的新堂雪，“以后要好好照顾新之介小弟弟，他恢复的非常好，可见他本人的求生意志相当的强烈。我想他以后一定是个健康的孩子的。”

  　　几分钟后，新堂绪由抱着自己的小孙子离开了黑田病院。短短几天，新堂新之介便完全康复，病情好转速度之快简直就只有奇迹两字才能形容。

  　　“你啊……”在计程车上，新堂绪由絮絮叨叨地念着不争气的女儿，“叫你不要跟那个男的来往，你看，现在他的小孩出了这样大的事，他人呢？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新堂雪缩在车厢的另一边，满心烦乱，当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那个男的在一起，后来糊里糊涂的生了新之介这个孩子，本来她看见新之介身体很差，又知道他脑里有瘤，可能会早夭，心里还因此感到轻松许多，毕竟一看见他，新堂雪就会想到自己所犯下的愚蠢错误。

  　　但在母亲的坚持下，新之介还是被送到医院去，现在居然还将他治好了。雪的心中烦躁不已，她并不想要这个孩子，自己国中都还没念完，居然已经变成人母了。

  　　“你好歹也抱抱你的孩子吧！”新堂绪由恼怒道，“既然生下了，就要好好负起养育的责任！”

  　　不情愿地接过母亲硬塞过来的婴孩，新堂雪勉强地抱住新之介。

  　　“咦……”新堂雪立刻发现到，新？？之介的脸和之前好像有点出入，“怎么……长的有点不太一样……”

  　　“说什么东西啊？不会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来吧？”新堂绪由不悦道，对自己这个女儿，心里真是百般无奈。

  　　“……”面对母亲的责难，新堂雪选择一贯的沉默，只是仔细的凝视着怀中的孩子。

  　　“不一样……感觉不一样……”新堂雪在心中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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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啊……”夜间，在新堂家所座落的一栋公寓里，新堂母女注视着电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萤幕上出现的是今日市内的暴动影像。

  　　“我看这城市不能住人了，这么可怕的事情都会发生……”新堂绪由两手交叉在胸前，摇头道。

  　　新堂家所在的这栋公寓是一栋六层楼的出租公寓，每一层有八个同样大小的住家，位在神无川市偏北的地方，因此并没被暴动卷入。

  　　“哇哇……！”新之介的哭声又响起了。

  　　“唉唷，怎么又哭了啦！”新堂雪气急败坏的大喊道，她已经快被这个小鬼烦死了，“都十几次了！”

  　　“你说什么东西！”新堂绪由大怒，“你以为小孩子是什么！你以前还不是这样长大的！还不快去看看他怎么了！”

  　　新堂雪在母亲的怒斥下，愤愤不平的猛踏着步，走到自己的卧室里面，盯着摇篮里面的小孩子。

  　　用小小的蓝色婴儿服包起来的新之介拉开喉咙，高声哭喊，新堂雪摸摸新之介的屁股，感觉不出来有大小便的样子，可能又是肚子饿了。

  　　“他怎么那么会吃……”新堂雪埋怨道，不甘愿的走到厨房去，拿出温好的幼儿羊奶，走回卧室。

  　　把新之介抱起来，奶瓶一塞到他嘴里，新之介立刻吸吮起来。

  　　“真是会吃……”新堂雪兀自嘟哝。

  　　“啊……衣服没穿好……”新堂雪注意到婴儿服在肚子上的扣子没扣上，一边喂着新之介，一边用单手想把他的衣服扣起来。

  　　“咦？怎么扣不起来？”新堂雪疑道，只好暂时把奶瓶放下，想要用双手把扣子拉上。

  　　这时，她才发现并不是扣子没有扣好，而是衣服的尺寸太小了，新之介根本穿不下。

  　　“不会吧……他之前都穿这件的啊……”新堂雪疑道。

  　　新之介很快把奶瓶里面的羊奶都喝光了，整个人也安静下来，新堂雪趁这时机，打开衣柜，取出之前买的另一件较大的同款式婴儿服，帮新之介换上。

  　　“或许小孩子长的比较快吧……”新堂雪这样想。

  　　新堂雪把新之介放回摇篮里面。回到客厅。

  　　十几个小时之后，她和新堂绪由才发现新之介是个独一无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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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四日，早晨七点，新堂邸。

  　　“啊……吧……”新堂雪被奇怪的声音吵醒，肚子上有一个沉沉的东西在动来动去，让她很不舒服。

  　　睁开眼睛，一个圆圆的脸出现在面前，好奇的黑色大眼珠盯着自己。

  　　新堂雪惊讶的瞪着他，他身上穿的蓝色婴儿服被撑了开来，在臀部后面松垮垮的飘蕩。

  　　“……新之介？”新堂雪大惊道。

  　　“啊啊……么么……”新之介的小手在她脸上摸来摸去，好奇的拉扯母亲的头发。

  　　“妈……”新堂雪抓住儿子的小手，“妈！你快过来看一下！”大喊道。

  　　过了一阵子，睡眼惺忪的新堂绪由裹着睡袍走了进来。

  　　“怎么啦？一大早叫叫叫的……”新堂绪由道。

  　　“妈你看！你快看！”新堂雪一只手抓住母亲手腕，另一只手指着在自己床上的新之介。

  　　新之介站了起来，在床上步履蹒跚的走了几步，随即腾地一声一屁股坐下，然后又挣扎着站起。

  　　新堂绪由看傻了眼，呆呆的注视着新之介不断重复着站起跌坐，跌坐又站起的动作。

  　　“他怎么会一晚就会爬了？”新堂雪询问道，希望从母亲身上找到合理的解释，“是不是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怎么可能！”新堂绪由道，“你可是一岁多才会走路的！”

  　　新之介此时半爬半走的到了床边。半只脚踩空。

  　　“啊！他要掉下去了！”新堂绪由大惊。新堂雪和母亲两人慌张的沖到床脚旁，想要抱住新之介。

  　　有如在取笑她们的无知，新之介安安稳稳的跳到床下，走向惊讶地说不出话的新堂母女。

  　　“妈……妈……”新之介含糊不清的喊道。

  　　“妈妈……妈妈在这里唷……”新堂雪又惊又喜的展开双手，让新之介走到自己怀中。

  　　抱起半裸的新之介，新堂雪好想紧紧的抱紧他，又怕抱痛了他。

  　　“阿雪……让我抱抱他……”新堂绪由在一旁看的心痒难耐，也想抱抱孙子。

  　　“等……等一下……”阿雪刻意的走开半步，想要多抱抱新之介一会儿。

  　　前一天看了就讨厌的小孩，现在却变成了阿雪欢乐的来源，阿雪本身当然没有发现到自己心中的变化，世界的中心似乎很理所当然的从自己转移到了新之介身上。

  　　“嗳！阿雪！你让妈妈抱一下嘛！”新堂绪由急躁的道。

  　　“妈你昨天不是抱过很多次了？”阿雪反问道。

  　　“那你叫他喊奶奶看看……”新堂绪由道。

  　　“来，叫奶奶……”阿雪用手指逗着新之介的脸颊。

  　　“奶……奶……”新之介在阿雪的怀中咕哝道。

  　　“天啊，他会说话了！”新堂绪由高兴的大喊。

  　　过了中午后，新之介的身高到达一百二十公分，已经会跑会跳，而且还把家中搞的一团糟了。

  　　新堂母女跟在新之介的后面，面对眼前的奇迹，她们没有思考为什么新之介可以在一天之内成长到这种地步，因为心中的惊喜没有留给她们怀疑的空间。

  　　穿着新堂雪小学的睡衣，新之介在家里面跑来跑去，好像还不太能控制自己的动作一样，经常会碰到墻壁或是桌脚一类的东西，然后一边喊痛，一边跌倒在地。

  　　下午四点，新之介的身体已经发展到了青春期，喉结浮出，阴茎澎大，阴毛也长了出来。

  　　新堂雪看见儿子的模样，不知怎的竟脸红起来。

  　　“新之介，快换条裤子！”新堂绪由一看见女儿的反应，就知道事情要糟，一般来说，作母亲的有足够的时间参与儿子的成长，也因此对自己的儿子不会有任何性的幻想，但是新之介成长的太快，阿雪自己也才十四岁，还是个无法完全控制自己情欲的少女。

  　　“喔喔……”新之介还不太会说话，他的身上已经有一些肌肉的线条浮现，他笨手笨脚的换上阿雪现在穿的一条睡裤，把被撑开的国小睡裤脱了下来。

  　　到了晚上七点，新之介的成长终于停止了。新之介在八月十四日晚上七点的身高是一百七十五公分，体重六十四公斤，年龄还不到一岁，长的相当清秀，然而脸型却不像新堂雪。新堂绪由询问女儿新之介是不是长的很像他的父亲，阿雪勉强的点头回应。

  　　其实，新之介长的一点都不像他的爸爸，他长的比父亲好看多了。阿雪看着新之介俊俏的脸庞，心情蕩漾起来。

  　　大致上已经会用言语沟通的新之介之后跟着母亲和奶奶一起看电视，看见萤幕上的文字，新之介立刻好奇的发问。

  　　新堂绪由随即拿出报纸来教导新之介认字。

  　　一直到目前为止都洋溢着孩童天真可爱气息的新之介，在接触到报纸上文字的一瞬间，整个人的神情都变了。

  　　他专注地阅读着，还取出字典一个字一个字的查阅，用极快的速度拓展其字汇的范围。

  　　在开始阅读报纸之后，新之介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甚至也不理会母亲和奶奶。

  　　“新之介……该睡了……”新堂雪在十点多的时候，担心的在儿子身边道。

  　　“没关系，他既然那么想读的话，就让他读吧。”新堂绪由道，“有求知欲是件好事，免得像你一样，连国中都念不完。”

  　　新堂雪在进入寝室之前，回头看了新之介一眼。他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翻阅着字典，客厅茶几上堆着截至八月十日为止这两个多月以来的报纸和杂志，电视关了起来，沉静的客厅里面只有新之介的呼吸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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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五日。早上八点。

  　　新堂雪一醒过来，就连忙走出寝室，想看看新之介怎么样了。心想他该不会整夜没睡都在看报纸和翻字典吧？

  　　客厅里面没有新之介的人影，大门是开着的。

  　　透过大门，新堂雪看见新之介站在门外的走廊上，两手撑在走廊的护墻上，看着神无川的市景。

  　　新堂雪悄悄的走到新之介背后，不想打扰他。太阳已经升起很久，阳光覆盖了灰白的建筑物，新堂家在六楼，附近刚好也没有太高的建筑物，公寓本身又是在靠近郊区的地方，因此视野还算不错，可以看见靠近市中心的许多高楼大厦。

  　　新堂雪偷偷注视新之介洒满阳光的侧面脸孔，一时之间，竟然心跳加速，脸上一阵烧热。

  　　“妈妈。”新之介开口道，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和昨天下午牙牙学语的模样根本无法？？联想在一起。

  　　“什……什么事啊？”新堂雪面红耳赤的，紧张地连话都说不好。

  　　“我想要改名字。”新之介道，缓缓转过身来，“从今天起，请叫我神之介。”

  　　金色的阳光散落在他刀般的眉梢末端，挺直的鼻梁，细薄的嘴唇，新堂雪可以百分之百肯定新之介绝对不是她和之前那个臭男生的孩子。

  　　新之介的嘴唇上下开合，不断的诉说着什么。新堂雪癡癡的望着他。

  　　虽然新之介身上穿的是新堂雪的睡衣，但却无法遮盖他浓厚的男性气息。

  　　深邃的黑色瞳孔对上了新堂雪的视线，她意乱情迷的点头了，完全没注意新之介说了些什么。